招待我们堵上我们的嘴?”她虽不懂朝政,但是也算耳濡目染,对那些贪官污吏最是厌恶。
周述笑了笑,语气平静:“今日再去其他地方走走。你乔装一下,让苏禾给你送身衣裳来。”
相思听得兴致盎然,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彩。待换好装束后,她又被周述逼着喝了一大碗草药,这才与周述悄悄从宅邸后门离开,不惊动任何人。两人衣着低调,相思俨然一个小书童装扮,彼此乔装成苏禾与盛宁的模样,一路行至城外。
“我们要去哪里?”相思低声问道。
“僚人聚居的地方。”周述沉声道。
他们雇了一辆普通马车,不紧不慢地出了城。起初还能瞧见几名衣着整洁的百姓来往,再往前走,便见道路两旁设了重兵把守,森严戒备,外人不得入内。
周述翻手取出一锭金子,走上前,神色谦卑地笑道:“小人是给大人们猎皮子的,若大人肯行个方便,回头定会挑上好的皮毛孝敬。”
守门的军士原本面无表情,见到金子,神色微微松动。
周述又压低声音,拉着相思向前一步,笑道:“这位是我兄弟,知晓药理,最擅采摘石斛。大人若是想补身子,这东西可是绝佳。”
那两名军士闻言,眼中掠过一丝意动,彼此交换了个眼神,接过金子,大手一挥:“马车留下,人进去。”
另一人阴恻恻地笑,如同生了锈的刀,刮得人耳膜生疼:“戴好面纱,少说废话。城外可不是好地界,进去的人,有去无回的,可不在少数。”
相思闻言,心头一紧,却仍然强自镇定,低垂着眸光,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袖口。周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,示意她莫怕,随即大步走入关卡之内。
大约走了数里,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。原本只是荒凉,但此刻,天地间仿佛被死气笼罩。
一眼望去,便见饿殍遍野,白骨森森,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气息。破败的茅屋东倒西歪,偶尔有饥民踉跄而行,眼窝深陷,形同枯槁,凄惨地哭声飘荡在风里,如鬼泣幽咽,令人毛骨悚然。
相思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,身子一颤,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,差点跌坐在地上。
周述眼疾手快,扶住她的肩,沉声道:“别怕,有我在。”
相思的指尖发凉,攥紧了他的衣袖,声音都有些颤抖:“这、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?”
周述的眼底透着一抹冷意,淡淡道:“这是泄洪渠的下游。你瞧见了,城中繁华似锦,热热闹闹,刺史大人还有闲情雅致饮鹿舌羹,而城外恐怕已经开始吃人肉了。”
相思的心猛地一沉,惊恐地看着他,呼吸都有些不顺畅。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可怖的画面,喉咙一阵发紧,脚步竟不敢再往前。
周述察觉到她的迟疑,回头看她一眼,轻轻握住她的手,声音温和而坚定:“相信我,没事的。”
相思咬了咬牙,强忍住心中的不安,随他一同前行。然而,沿途所见之景,更是让她毛骨悚然。
一位衣衫褴褛的孕妇抱着婴儿,瘦得皮包骨头,靠在一棵枯树下有气无力地哭泣着,眼里满是绝望。她的怀中,襁褓里的婴儿已经没了声息,然而她却浑然未觉,依旧轻轻地拍着,似乎想将他唤醒。
相思驻足,心中难受极了,连忙伸手去解腰间的包袱,想要取些点心送过去。
不料,周述猛地拉住她的手,语气低沉而冷冽:“别。”
相思怔住,抬头看向他:“可是她……”
周述摇了摇头,目光深沉:“此举只会引来更多饥民,你帮得了一个,帮不了所有人。”
相思犹豫不决,一步叁回头,终是被周述强硬地拽走。
两人继续往前,忽然,周述的脚步微微一顿,目光落向不远处的河流。河畔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尸体,早已腐烂发黑,死去多时,周围苍蝇成群,令人作呕。
相思脸色煞白,下意识地转过身去,不敢再看一眼,为头翻江倒海,几乎就要吐出来。
而周述却缓步走近,丝毫不为所动,蹲下身取出随身携带的竹筒,舀起一瓢河水,目光微微沉凝,将其小心翼翼地封好。
相思强忍着胃里的不适,低声问道:“这水……有毒吗?”
周述的目光落在竹筒中漾开的浑浊水波上,淡淡道:“待会儿去问问。”
再往前行,泄洪渠的下游已过,便是南象郡的地界。这里多是僚人聚居之处,与汉人素有隔阂。刚踏入村口,便有人注意到他们。几个身着粗布短衫的年轻僚人聚在一起,其中一人眉头紧锁,警惕地打量着他们,大声质问:“你们是谁?”